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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幼牡

<童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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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5 10:4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皇宫丢国宝怒康熙 王府失童林忧雍正
话说童林把长大的衣服归整一下,掖好了衣襟,把袖子往上一挽,将辫子盘在头上。
  再一看贺豹早把架势拉开了,他站了个骑马蹲档式,嘴咧着,脸上升腾着杀气。还没等童林站好了,贺豹使了个黑虎掏心,拳上挂风,朝童林就是一拳。童林一闪身,啪就把贺豹的手腕子给攥住了:“等一等,贺老师,咱可把话说清楚了,我不愿和任何人结仇。今天这仗,我不乐意打,希望你赶紧收招回去。你不打,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逼得过急,可恕童林得罪!”“你胡说八道!”贺豹把拳夺回去,另一只拳使了个单风贵耳,朝童林的耳根子就打来了,童林低身闪过;贺豹又使了个勾挂连环腿,奔童林的小肚子就是一脚,童林撤身又躲开了。贺豹连发十招,招招皆空。
  贝勒一看,童林怎么不还手呢?
  童林心想:父母兄弟都来到了北京,全家团圆,一起过个安稳的日子多好。我何必得罪人呢?仇人一多,三天一登门,五天一比武,这日子怎么能过好呢!可他再一看,贝勒双目圆睁,正盯着自己呢。“童林,你怎么了?狠狠给我打!”“唉,记住了!”
  就见童林晃动着双掌开始还招。没打一个回合,贺豹就有点儿吃不消了。童林只轻轻按了一下贺豹的脊背,他扑通一个跟头就摔在了厢房的墙根儿底下,哇地一口,鲜血也喷吐出来了。贝勒一看,高兴得鼓掌喝彩:“嗯,打得好,打得好!这才过瘾呢,海川,你早该这样!”童林心说:您尽看热闹,我捅了娄子能受得了吗?童林赶紧过去,伸手把贺豹搀扶起来。贺豹赌气把膀子一甩,擦擦嘴角的血沫。韩宝、吴智广俩人也赶紧跑过来相搀。“师兄,你怎么样?没伤着吧?”“哎哟,姓童的,我跟你没完!”说着话,他栽栽晃晃把长条包袱打开,从里边拽出一双护手双钩,分双钩奔童林就砍来。韩宝和吴智广一看,也急忙从各自的包袱中拿出单刀,他们哥儿仨就把童林围在了当中。
  贝勒一看,这几个人怎么动家伙了?怎么,要要野蛮?他猛地往起一站:“海川,你还不亮家伙!”童林想想不亮家伙不行了,一挥手把双钺拽出来,他就要力敌三人。
  说到这儿,咱们得交待一句。前文书中咱说过,双雄镇铁背龟雷春挨了童林一掌之后,他就回到了云南八卦山。到了八卦山,师兄弟就问他:“你怎么回事?看你的气色也不好。”“唉,别提了!我栽了!”“怎么回事?”雷春就把他在双雄镇遇童林交手而败这事给讲了一遍。他把不是都推到了童林的身上,师兄弟们一听,都火了,纷纷要下山找童林去报仇。哪知,他们这么一嚷嚷,就惊动了八卦山大庄主混元侠李昆李太极。李昆是著名的侠客,为人正直,品行端正。他一听这事,就把雷春叫到眼前痛斥一顿:“事从两来,莫怪一方。童林怎么不踢别人的场子,专踢你的场子?听你这么一说,姓童的全不对,可我不信。甭问,你肯定是打着咱八卦山的幌子欺负人了,不然的话,就不会这样!往后不准你再给我招惹是非,快滚下去!”挨了师父的一顿臭骂,雷春也老实了。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呀。
  在雷春的师兄弟当中,有三个最爱惹祸的人:一个叫贺豹;一个叫韩宝;另一个叫吴智广。这三个人偷偷把雷春拉到一边:“雷春,这事完不了。虽说大庄主发了话,但咱可不能听他的,干脆,我们哥儿仨偷偷下山去找这个姓童的,你不是说他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庄吗?我们就去童家庄找他,好好给你出出这口气!”
  就这样,哥儿仨偷着下山,赶奔童家庄去了。来到童家庄一打听,说童家一家子都搬到北京去了,他家大儿子童林在京都雍亲王府做事。哥儿仨一商议:我们不能白跑呀,干脆,咱再上北京找他去。他们本想找见童林,先好好揍他一顿,然后,再给他放点血。哪曾想见童林一伸手,自个儿吐了一大口。
  接上文书,童林用双钺一比划,低声对他们三人道:“旁边有风紧,你们快撤吧!”这三人一想,自己不是童林的对手,急忙收兵器,跳出圈儿外。“姓童的,你等着,这事没完!爷走了!”说着话三人飞身而逃。
  童林看他们果真走了,收兵器来到贝勒爷的面前。“混账东西,便宜了他们!海川哪,要不是你在,我非砸折他们的狗腿!”“爷,回屋休息吧!”“海川,我告诉你,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东西,你可不能手软。咱们该恭敬的就恭敬,不该恭敬的就不恭敬。这样的贱种,就应往死揍!打死他十个八个都没关系。”“是!”贝勒休息咱不提。
  单说童林,回到家里,也没敢和二老提这事。吃完了晚饭,童林就陪着爹娘和兄弟上街看灯去了。书说简短,此间无话。
  正月过去了,平安无事。日子一长,童林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可他哪儿知道,大祸就在眼前。
  怎么回事?原来,这哥儿仨根本就没走,他们在前门外找了一个小客店住下,韩宝和吴智广请来个郎中给贺豹治病。贺豹在床上趴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行走。哥儿仨一商议,我们怎么办?若是返回八卦山,见了师兄弟如何开口呢?约友报仇,可在北京又没有朋友呀!三个人想了好几个月,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转眼就到了四月份。
  这一天,哥儿仨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儿,终于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三人要夜入皇宫作案,栽赃陷害重海川。康熙五十四年四月初三的这天晚上,贺豹在店房守摊儿,韩宝和吴智广俩人就偷入了皇宫。俩人进宫里一看,这院子这么大,作什么案呢?他俩边走边想,走一宫过一殿,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大殿的跟前。借屋中的灯光一看,门匾上写着“安乐宫”三个金色大字。他俩一琢磨。这安乐宫大概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吧。想到这儿,俩人爬上后窗户台,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里一看,就见在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个长条桌,一个老太监正往桌子上踅摸。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在灯光下直反光,是什么东西,他俩没看清。
  书中代言,康熙皇帝在位期间,四海平定,国泰民安。康熙皇帝是位有道的明君,每年他都要到各地出巡,今年也不例外。他看现在是春天,就打算到承德去狩猎,宫里宫外忙了一个多月,才准备就绪。这安乐宫的主管胡老爷,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一看皇帝马上就要动身了,便彻夜不眠地为皇帝准备佩戴的珠宝。今天晚上,他把给皇帝准备好的这些金银首饰摆在桌上,对着账簿挨个地查点。查点完了,老头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安乐宫,去请皇帝前来过目。
  韩宝和吴智广一看老头出去了,韩宝就让吴智广在屋外放哨,他自己蹑足潜踪,进了安乐宫。来到桌前一看,嗬!桌上放的全是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在翡翠鼻烟壶上,光宝石就有一百多颗;再看,一个赤金的盒子开着盖儿,里面放着一对镯子。韩宝心想:这可是个宝贝呀!他拿起来对着灯光一照,镯子里头有一条小龙来回游动,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头流水的声音。韩宝把这对镯子重新放入盒中,用旁边放着的一把小金锁锁住,然后他从怀中拽出一个包袱皮,包好了小金盒子,系在腰上。韩宝抬头一看,靠左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韩宝眼珠一转,坏水儿就冒上来了,他来到桌前,提笔略加思索,写了四句话:
  

  一把单刀亮堂堂,
  五湖四海走江洋。
  盗走宝镯暗自喜,
  捉拿童林问端详。

  韩宝用砚台把这张纸条压住,转身出来了。
  韩宝、吴智广俩人溜出皇宫,又回到了店房。这时候贺豹正等得着急,忽见他俩挑帘进了屋,贺豹赶紧问道:“怎么样?”“胜利归来了!哥哥,让你开开眼。”韩宝乐呵呵地把包袱打开,用小金钥匙把小金锁打开,掀盖儿将镯子拿出来送到贺豹的眼前:“哥哥,你瞅瞅这是什么?”贺豹看罢,赞不绝口。看完了镯子,韩宝又一五一十地把他们怎么进皇宫、怎么入安乐宫讲了一遍。贺豹问:“后来呢?”“后来我给皇帝大人留了个纸条。你就听喜吧,这回让姓童的吃不了兜着走!”韩宝把他编的那么四句顺口溜给贺豹念了一遍,贺豹听罢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贺豹忽然又觉着不对劲:“兄弟,咱们可惹了大祸了!越入皇宫,盗取国宝,这要让皇帝知道了,非把我们几个给剐了不可!”韩宝一听:“剐就剐吧,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只要姓童的死在咱们前头,死又何惧?”按下他们哥儿仨不说。
  单说康熙皇帝,他正在宫中听众多的官员汇报,就见安乐宫的胡主管面带笑容进了屋,“皇上,您喜欢的宝贝我全准备好了,请皇上过目!”康熙皇帝一高兴,起身就来到了安乐宫。
  进了安乐宫,康熙向桌上一瞧:“嗯!”他发现桌上没有自己最喜爱的鸳鸯镯。“怎么没把我的鸳鸯镯拿出来?”胡太监闻听就是一愣,他赶紧来到桌前,又一查点,可不是吗,鸳鸯镯不见了。当时把胡太监吓得差点拉一裤子。“啊!”胡太监心里说,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不翼而飞了呢?“这……这这……”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镯子。正这时候,就见一个小太监双手捧着一张纸条,战战兢兢走到皇帝的面前,“皇上,这儿有张纸条,请过目!”康熙接过纸条一看,他是勃然大怒!稍微平静了一下,康熙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字迹。他心想:抓住童林问端详,童林是个干什么的?
  第二天,康熙决定不去热河了。他迅速传下圣旨,命顺天府破获此案,捉拿盗贼童林。
  皇上传旨捉童林,那还不容易!京都之内人人皆知雍亲王府有个叫童林的教师爷。
  咱单说顺天府的两个官人,一个叫张智,一个叫张清,他俩是顺天府的八班大都头。接到皇上的圣旨,这俩人一合计,听说这个叫童林的盗贼就住在雍亲王府。那还了得,谁敢上雍亲王府里去办案呀!没办法,他俩就去请示顺天府的知府怀塔布。
  怀塔布听了张智和张清的禀报后,自己也觉着为难。怎么办呢?他想来想去,灵机一动,决定先去雍亲王府拜会贝勒,跟贝勒把这事情说清楚,然后再想捉人的办法。
  怀塔布主意已定,带着三班人马就奔雍亲王府去了。快到王府的时候,怀塔布起身下轿,派人把自己的名帖呈上,求见雍亲王。贝勒也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听怀塔布要求见自己:“他来干什么呢?”贝勒自言自语道,“让他进来!”就见怀塔布正冠抖袍,迈方步,跷脚尖,屏呼吸来到书房,躬身施礼:“奴才给爷磕头!”胤禛一摆手:“起来吧!”“谢爷的恩典!”“落座讲话。”“是!”怀塔布平身坐下。贝勒问:“怀塔布,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是为何事?”“啊……奴才斗胆包天,回爷的话!”“哎,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是!爷,您听说了吗?皇宫大内安乐宫出事了!”“噢!出什么事了?”“万岁皇帝的国宝翡翠鸳鸯镯被人盗了!”“哟!谁偷的?”“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已发现了一个重大的嫌疑犯,这人姓童,叫童林,听说在您府里当教师爷。皇上严旨切责早日破案,奴才不得不前来跟您打招呼。您看这……请爷明示!”胤禛听罢,不禁一怔,“怀塔布,你有什么根据说这个贼就是童林呢?”“回爷的话,奴才死也不敢胡言!这里有盗宝人留下的字迹,请爷过目!”
  贝勒爷看罢纸条,就知这是栽赃陷害。胤禛一看事关重大,不得不作一番解释:“怀塔布,我府里是有个叫童林的人,不过,他向来不干错事,为人正直,品行端庄,更何况他整天守在我身边,怎么能夜入皇宫,盗取我父皇的镯子呢?显而易见,这是栽赃陷害!”“是!爷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不过,皇上要捉拿童林问个究竟。”“怀塔布,你也别为难,该怎办就怎么办。明天我就把童林送到顺天府,但你可不能难为与他!”“是!谢爷的恩典!”怀塔布转身走了。
  贝勒爷呢,气得在地下来回直溜,他吩咐一声:“把童林叫来。”
  童林在屋里躺着,一听贝勒叫自己去,赶紧起身来到胤禛的书房。童林施完了礼,贝勒口打咳声:“海川那,我告诉你件事,你也别吃惊,这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贪官司了!”童林闻听,心中就是一颤!“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胤禛把事情的经过向童林讲了一遍。“冤枉!小人冤枉!”“海川,你放心,我先把你送到顺天府,然后再去求见父皇,和他老人家把事情解释清楚。你暂且先委屈几天吧!”话罢,胤禛吩咐手下人摆了一桌酒宴,给童林压惊。然后又让何春、何吉去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到顺天府上下打点了一下。
  第二天,童林起身来到顺天府。怀塔布还真不错,连堂也没升,只让行明师问了问童林的家乡住处,就把他押入了监牢。刚进牢房一会儿,牢头就来了,“哪位是童教师?”“我就是。”“对不起您那,来,把刑具解下来吧。”牢头给童林打开刑具,就把他领到一个特号牢房里边去了。进屋一看,嗬,还挺排场,有太师椅子,有八仙桌,还有茶壶茶碗,床上的被褥崭新。老头儿一再嘱咐童林:“童老师,您在这儿顶多呆上三五天,就能回家享福去了!”童林一想:肯定是贝勒花钱打点了,要不我一进来,非先挨一顿臭打,然后再被投入这黑洞洞的监牢。童林怀着沉重的心情在这儿等待。按下童林不说。
  单说雍亲王胤禛,第二天,他修下本章,求见父皇。康熙皇帝照准,允许胤禛进会。胤禛换上朝服,来到皇宫院内。见到父皇,胤禛赶紧下跪请安,然后起身往旁边一站。康熙看看儿子,“胤禛,你见我有事吗?”“回爹爹的话,小儿专为童林一案而来!”“噢。这童林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胤禛向父亲详细地把童林介绍了一番,并且把三寇闹府的事也讲了一遍。他说童林是因得罪了绿林人,才遭到如此陷害,并要求父皇赦免童林出狱。康熙听罢,沉思了片刻:“胤禛”“儿在!”“你先回府听信儿,容父三思。”“遵旨!”胤禛知道父皇的脾气,所以他也不敢再往下说了。胤禛心想,父皇已有让步的意思,看来,事情必成无疑了。
  欲知童林能否获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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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京城内受皇恩获赦 油坊镇打小人中计
且说康熙皇帝,送走了儿子胤禛,他独自在屋里来回溜步,思索了片刻,吩咐道:“传神力王!”神力王是谁呢?他叫额尔玺,是顺治皇帝的亲兄弟,也就是康熙皇帝的亲叔叔。康熙平时有事愿意跟他商议。见着神力王,康熙把宫中丢失鸳鸯镯的事向他说了一遍,最后又把胤禛进宫所说的重复了一遍。神力王听罢,沉思片刻,道:“陛下圣明,据我看,胤禛所说没有虚假,童林显然背屈含冤。您想,凡作案者,都怕人发现,焉能把自己的姓名留下?在字柬上留下童林的姓名,显然是栽赃。我愿陛下释放童林,让他戴罪立功,捉拿贼寇,寻找国宝。办成了有功,若办不成,咱再另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嗯,言之有理。就按王叔所说的办。”“谢主龙思!”
  康熙主意已定,当时降下圣旨,赦免童林出狱,戴罪立功,限他在百日之内捉拿贼寇归案,请国宝还朝。
  怀塔布接旨后,命人把童林从牢中押出来升堂。童林心中无数,忐忑不安地来到堂上,双膝下跪。怀塔布往下看看:“下跪何人?”“罪犯童林!”怀塔布问完,又告诉童林:“海川哪,蒙主上圣明,赦你出狱。”童林闻听,不禁一愣,心想:这肯定是贝勒爷使了劲。想到这儿,他赶紧往上谢恩。怀塔布又道:“出狱后,限你在百日之内捉拿盗贼,请国宝还朝。办成有功,办不成你可要小心啊!”“是!小人记住了!”童林又磕了几个头。怀塔布甩袖退堂。童林这才离开了顺天府。
  刚一出门,童林就见大总管何春、二总管何吉拉着匹马在门口站着。“教师爷,您受惊了!”“二位多会儿来的?”“早上刚起来,贝勒爷就让我们来了。”“爷想得真周到!”“童教师上马吧!”童林骑马回到了雍亲王府。
  童林进屋一见贝勒,撩衣襟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参见王驾!”“起来起来!海川哪,让你受委屈了!”“没有没有!多亏爷打点得周到!”贝勒又道:“官司现在才打完一半,父王之意让你戴罪立功。千斤重担,可不容易啊!咱爷俩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回爷的话,我现在心绪繁乱,这么大个国家,谁知国宝在哪儿,真如大海捞针啊!恐怕百天之内万难做到!”“说的也是。海川,百日之内,你尽力办到;万一办不到,我再进宫费点口舌,求父皇容期缓限。你估计这事是谁干的呢?”“回爷的话,我看一定是贺豹他们干的。他们挨打不服,怀恨在心,找我报仇不能,所以就栽赃陷害。”“说得有理。但是,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咱光猜测不行。”“是!爷说得有理!”“我看这样吧,你在山东不是有两个把兄弟吗?干脆,你去山东面见侯氏兄弟,求他们帮忙吧。”“对,爷说得对!我先回家安顿一下,明日就动身前往山东巢父林。”“海川,我跟你一块儿去!”“啊?!”童林就是一愣:什么?贝勒爷是金技玉叶,贵为亲王,跟自己出寻国宝?这怎么可能呢?“爷,您是说笑话吧?”“哎,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开玩笑吗?你这次获释,全凭我在父皇面前为你说话,无形之中,我也就成了你的保人。你要把事办成,也减轻了我的负担;你要办不成,我也得担责任。所以,我才决定跟你一起捉拿贼寇去。再则,我也出去开开心,解解闷儿,顺便认识一下侯氏兄弟。”“谢爷的盛恩!我求之不得!”书中代言,雍亲王是不能随便出京都的,得请示皇帝。接上文书,胤禛向父皇告假,说因身体不好,暂在府中养病。他又告诉何春和何吉:“我不在期间,你们每隔二十天给我请一次假,若父皇追问,就说我身体不爽。”何春、何吉点头答应。他俩心里说:贝勒爷的胆子可够大的呀,这要让皇上知道,那还了得!这犯了欺君之罪呀!按下贝勒不说。
  咱单说童林,回到家里也没敢说自己吃官司的事,他说要陪贝勒出外办点机密大事。把家里安顿好了,童林又回到了贝勒府。
  三天以后,童林和胤禛一起离开了北京。为了行动方便,贝勒装成买卖人的掌柜的,改姓赵;童林装成一个伙计。童林在路上是心事重重。贝勒爷则不然,他看见什么都新鲜,一路上是谈笑风生。书说简短,路上无话。
  单说这一天,童林和胤禛就来到了山东清河县。他俩一看天也不早了,赶紧就找客店。童林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镇子,就和贝勒爷向那镇子走去。
  一进镇子,就见路边一块石碑上刻着五个大字:清河油坊镇。他俩过小石桥就到了镇子的街上。童林和贝勒正准备往前面走一走,好找个店房住下,就见前边路上围着很多人。他俩走到近前,从人群后头往里一看,原来是个耍把势卖艺的。童林根本无心思看这玩艺儿,贝勒则不然。别看他已四十多岁,有时却像个小孩子,见了什么都想看一看。他一看见这练把势的,就不想走了,向童林说:“伙计,咱们站下看一会儿。”“是!”童林也不敢走了。再往里一看,孤单单、冷清清,就一个人,地下放着一把朴刀,旁边有一个长条包袱。那人穿衣打扮很朴素,面腮蜡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辫子在头上盘着,大褂在地下放着,看样子还没开场。童林和贝勒在这儿呆了片刻,就见练把势的抱拳冲四周一转道:“各位,辛苦辛苦!我是外地人,初来贵宝地,因访友落空,欠下店饭钱,恳请各位,您看完了要觉着不错,就赏我一文两文,我是感恩匪浅!如您身上没带钱,那也没关系,就看个热闹。我这个人拙嘴笨舌,说不圆全,若有不对之处,请各位多多见谅;练得不好,望请各位担待一二!”说着话,就见这人一哈腰,憋足了气,练了一趟大红拳。
  贝勒一看,这位练得还不错,他压低了声音问童林:“伙计,你看怎么样?”童林点头答道:“真功夫!”童林心想:看来这位不经常用武术换钱花,他肯定有困难。
  这人练完了大红拳,把头上的汗擦了擦,捡起了朴刀道:“各位,我粗拳笨脚,刚才练得不好,现在我再练一趟朴刀。”说着话,他啪啪一晃朴刀,又练了一趟。他一收着,冲大伙儿抱拳道:“各位,我向大家讨个饭钱,请各位赏赏吧!”他边说边施礼。奇怪的是,一个给钱的都没有。贝勒看了看四周的观众,足有四五百人,可谁都不想花钱,心里说:这地方的人可够吝啬的啊,没有一个懂人情的!贝勒越想越憋气,可就这会儿,只见练把势的那位一晃双拳,又练了一趟小红拳。这一趟拳练得可真不错。据说,这小红拳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来的,一共二十四式。这位练完了小红拳,气喘吁吁地对围观的人说:“各位见笑了,天也快黑了,我求哪位给个三文五文!”他苦苦哀求了半天,人们仍然无动于衷。
  贝勒见此状,不由得怒气生腾,他分人群挤进来,对练把势的道:“练把势的!”“唉!”这人看看贝勒爷,“您有什么事?”“你练得不错!好,别人不给你钱,我给!伙计,赏他十两银子。”童林听见贝勒发话了,赶紧伸手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了贝勒。贝勒接过银子,往地上一放:“给你,拿去吧。路费、店饭账够不够?”“哎哟!我谢谢您了!”练把势的趴在地下就磕头,“我这两下子不值这么多钱呀!”“咳,你收起来吧!我带得不多,要不再多给你点。”“我谢谢您了!”练把势的千恩万谢,一哈腰就捡那银子。正这时候,就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一伸脚,就把那银子给踩住了,又一使劲,把银子踩进了地里头。练把势的一愣,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五尺多高的身材,细腰宽膀,白净的面皮,宽脑门儿,油黑的大辫子在身后耷拉着,穿绸裹缎,挽着白袖面,拔着脖子,撒着嘴,真是盛气凌人!练把势的就问:“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小伙子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我说你是从哪儿来的?懂不懂撂地的规矩?你连个名姓也不报,就敢跑到这儿来要钱花,嗯?我告诉你,不是人们不给你钱,也不是我们这地方的人不懂人情。山东是出圣人的地方,我们这儿的人最懂礼,就因为你练得不地道,大伙儿才不给你钱。我不是说大话,从这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比你强得多!”
  贝勒闻听,不乐意了。他把脸往下一沉道:“哼!你这个人来得好无理!银子是我给他的,有话你冲我说吧!”小伙子看了看贝勒,便道:“有话冲你说又怎么着!你是个谁呀?仨鼻子眼——你多出口气?别人都不给,你为什么给?”贝勒乐了:“钱是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你干预的着吗?”“当然我干预的着!你把银子捡起来收回去,咱一笔勾销;不然的话,哼哼,你可别找不顺当!”童林一看这位要打仗,赶紧迈步过来,把贝勒护住,对小伙子道:“年轻人,你来得好无理!难道说你要动武不成?”“哎,哪儿来这么个大老赶子?动武又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这银子,我不让给,就不能给!”童林一看,遇上地头蛇了,他的火就上来了,又道:“你这个人真不懂情理,我劝你少管闲事,你可别找不顺当呀!”“我打你这小子!”小伙子说着话,朝童林就是一拳。童林一闪身,躲开了这一拳。就见这小伙子连三并四,没完没了。童林一转身,就到了他的身后,抬腿啪就是一脚,那小伙子扑通就趴在了地上。围观的人们哗一笑。这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道:“好,老赶,你把我打了,你等着!”他分开人群就跑了。
  练把势的一看,赶紧从地里头把那银子抠出来,来到贝勒面前,双手奉还道:“二位,我十分感谢你们!为了赏我银子,惹你们生气,我实在于心不忍。这银子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贝勒一听就说:“怎么,你嫌少?”“不不不,我太高兴了,不过……”“甭说别的,这跟你没关系。银子出手就不能再收回来了,你带去吧。”“好好好!”童林又提醒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走的那主也许是搬兵去了,你赶快离开此地吧!”“好!”这位把朴刀捡起来,披上大褂,往前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请问二位尊姓大名?有朝一日我得了地,一定加倍补报!”童林一指贝勒道:“这位是赵掌柜的,在北京开买卖;我是他的伙计,姓童,叫童林童海川。”“噢,赵掌柜,童师父,好,我铭记在心,永世不忘!”练把势的转身走了。童林也没问他的姓名,但那人的长相童林记住了。这个人到了后文书中,帮了童林好多的忙,以至童林身遭大难不死,都是他帮的忙。按下这主不表。
  单说童林和贝勒,从镇子的南头走到北头,问了十几家客店,所有的伙计都说:“我们这儿满员!”这下可把童林给急死了,心里说:怎么,莫非要露宿街头?光我一个人那没关系,可还有贝勒爷啊!不行,说什么也得找个地方。童林又一打听,有人告诉他,后街还有一家客店。
  童林和贝勒来到后街一看,果不其然,一座大客房就在眼前,高门楼,高墙大院,院里有牛有马,很有气派。门头上有一块匾,上头写着“英雄把势店”五个大字。童林心说:管他什么店,能住就行。俩人上台阶往里走了几步,童林就冲里面喊:“有人吗?”话音未落,伙计出来了。“唉,二位,住房吗?”“不错,有没有空闲的房间?”“有!”童林闻听,才把心放下了。
  他俩跟着伙计进了东跨院儿。这院子相当阔气,方砖铺地,正房三问。伙计推门道:“请二位,看这房间满意吗?”童林一瞅,太好了:纸糊的顶棚、方砖铺的地、四壁雪白;八仙桌、太师椅,还有两张楠木大床,床上挂着蚊帐,崭新的被褥。童林点头道:“很好,我们就包下这院子了。”“好啦,二位请坐,我给你们打水去。”时间不长,伙计提着一桶凉水、一桶热水就回来了。“二位,净净面、烫烫脚吧。”俩人烫完了脚,伙计又给泡了一壶茶。童林和贝勒爷用完了茶,就觉着肚子有点饿。这时伙计进来道:“二位,饭菜已做好,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用?”“现在就吃。”伙计应声走出房门。不一会儿,伙计就把饭菜给端上来了。童林一看,嗬,好丰盛的一桌酒席!烧鸡、扒鸭、煎炒烹炸,样样皆有。童林心里就纳闷儿:我们也没打招呼,怎么端上这么些酒菜?难道说本地有这个规矩?童林张口又止,心里说:我还是不问的好。贝勒以为是童林要来的饭菜,所以也没多问。两个人是开怀畅饮。
  吃完了饭,伙计把残席撤下,又泡了一壶新茶。童林心里说:这桌酒菜便宜不了,我得问个价。等伙计倒水的时候,童林问:“伙计,我们方才吃的那桌饭菜要用多少钱?”“哎,方才的饭菜钱不用您付,我们东家包了。”“东家包了?你们东家是谁?”“是这店房的掌柜的。”“你们掌柜的贵姓?”“姓李。”“能见见吗?我要当面致谢!”“您别急,过一会儿他就来看望你们。”伙计话罢,含笑退出。
  时间不长,就听院里响起脚步声。童林猜测是掌柜的来了,赶紧起身出迎。童林出门一看,八个伙计手提灯笼往两旁一闪,就见从中间走出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平顶身高六尺挂零,肩宽背厚膀大腰圆,腰板挺拔,双手如扇,一张黑灿灿的面皮,三绺花白胡须在胸前飘忽,剪着股的小辫儿耷拉在后背,上头还系着根红头绳,身穿宝蓝色长衫,挽着白袖面,二目如电,眉如春山。童林一看,就知是练家子弟。他心里说:此人不凡呀!童林迎过去,双手一拱道:“您就是李掌柜的?”老者上一眼下一眼,把童林打量了一遍,答道:“不错,正是老朽。请问客官贵姓?”“姓童名林字海川。”“哎哟,童老师,哈哈哈哈!恕老朽鲁莽,望求担待!”“掌柜的,您太客气了!您设酒宴款待我们,我们主仆实在过意不去。屋里请!”“叨了叨了!”俩人说着话来到屋里。贝勒见是东家,便站了起来。童林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赵掌柜的,这是客店的李掌柜的。”老者谢礼,贝勒相还,三人这才分宾主落座。
  李掌柜吩咐手下人:“重新泡茶!”“唉!”伙计应声而去。童林道:“李掌柜,咱们初次相逢,您就摆酒宴款待我们,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哎,这算什么!五湖四海皆朋友,一顿饭菜不在话下。请问童老师,你们二位从何而来?”“北京。”“哟,天子脚下!哈哈哈!”话罢,老者放声大笑。贝勒心想:这位老头儿必有来历。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得问个明白。想到这儿,贝勒爷轻轻咳嗽一声,问道:“老人家,大概您是贵人登门、无事不来吧?”“好,明人不做暗事,因为你们帮了我的忙,所以我才设酒菜致谢。”贝勒又问:“帮忙?帮什么忙?”“我有个小徒弟,姓赵,叫赵青,人送绰号过街虎。他刚才在把势场闹事,让童师父教训了一顿。打得好,你们替我教训了他,因此老朽我感之不尽!叫他进来!”
  时间不长,从门外走进一个小伙子。童林一看,正是他打的那位。这小伙子往李掌柜面前站道:“师爷!”“跪下!”小伙子扑通跪倒在地,李掌柜用手指着他道:“奴才,你专门给我惹祸!要不是童老师教训你,还不知你要猖狂到何等地步!快给童老师赔礼!”赵青撅着嘴,冲童林一作揖:“我谢谢童老师!”童林以礼相还:“刚才,我失手伤了你,实在对不起!”
  李掌柜让赵青闪退一旁,向童林道:“童老师,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童林道:“有事您就说吧。”李掌柜继续道:“我这个徒弟,他做得对不对,咱暂且不提。单说他的功夫,我传授他七八年武艺,一般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但跟您一伸手,您就像成人戏婴儿一样。我对这事产生了点兴趣,甭问,童老师一定是世外的高人。恕我冒昧,敢问童老师是哪个门户、恩师是谁?”童林一听,心说:好吗,又问这个,一回答就惹祸。他转脸看了看贝勒,贝勒点点头,那意思是说,有什么说什么。童林便道:“李掌柜,我无门无户,下山的时候,老师告诉要我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李掌柜闻听就是一愣。他又上下打量了童林一遍,道:“童老师,您不以为您的口气有点太大了吗?也许我活得岁数还小,在这六十七年之中,我还没见过一个敢说这话的人呢!”童林心说:坏了,又惹祸了。想到这儿,他赶紧解释。李掌柜抬手拒绝,又道:“童师父,我自幼酷爱武术,也教过几招粗拳笨脚,今天我打算和您过过招,开开眼,怎么样?”童林忙摆手:“不不不,您别听我这么说,我的武艺也拿不出手去,请您高抬贵手!”“不!童老师,今天我非领教不可!我要交个朋友,认个师父!”说话间,李掌柜挺身站起。贝勒爷在旁发话了:“海川,客气什么?既然老人家愿意跟你过过招,你就奉陪吧!”“是!小人遵命。”童林一看贝勒爷发话了,急忙应声跟李掌柜来到了院内。
  李掌柜招呼手下人:“掌起灯球火把!”一言发出,从外边又进来几十个伙计,点起了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即使掉下根针,也能捡起来。
  一切准备完毕,就见李掌柜甩掉长衫,拿了根板带系在腰上,把辫子往脑袋上一盘,身形一晃,就亮出了门户。童林一看,这位真够利落的。他也把长大的衣服闪掉,短衣襟小打扮,紧了紧板带,站在下垂手。
  贝勒爷自己从屋里搬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坐,双手叉腰,他要观战助威。
  欲知童林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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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5 10:4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回 胜李元兄弟话往事 战刺客仇敌泄真情
说童林和李掌柜二人来到院中,就要伸手比武。
  一切就续之后,童林向李掌柜一拱手:“李掌柜,您请!”“童老师,您请!”“不,我向来不先伸手,还是您请!”“好吧,那我得罪您了!”话音未落,就见李掌柜身形往前一转,左手一晃童林的面门,正手朝童林的前心就打去。童林格外注意,他发现李掌柜绝非一般人,不但动作敏捷,而且掌上挂风。
  就在这一掌离童林的前胸还有半尺多远的时候,童林跨步斜身,躲过这一掌。然后,童林使了个金狮缠腕,就抓李掌柜的手腕子,哪知李掌柜噌又把手撤了回去。李掌柜伸右手,使了个凤凰单展翅,朝童林的后脑勺便拍,童林使了个缩颈裹头式。李掌柜这一掌走空了。童林身形转动,连着五招没还手。
  李掌柜抽身跳出圈外,冲童林一笑:“童老师,您怎么不还手?”童林也乐了:“因为您方才请我们吃过饭,对我们非常热情,因此我先让您五招。”“哎,童老师,您太客气了!是不是看不起老朽?请童老师进招!”
  李掌柜说着话,往里一跟身,朝童林又是一掌。这回童林可不让了,间架相还,亮出来了八卦柳叶绵丝掌。李掌柜一看童林亮出了门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怪乎姓童的要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他果真有特殊的招法。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这种掌法,弄不好,我今天非栽跟头不可,我千万得注意呀!想到这儿,李掌柜使出三十六路铁砂掌,掌上挂风,呼呼直响,奔童林就去了。
  贝勒爷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给童林使劲。人家比武的人还没什么,他倒先冒了汗。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三十多个回合过去,未见输赢。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童林手下留情;二是童林打算拖延时间,以招套招,以招试招,看看对方有何长处,以便借鉴。
  通过这三十多个回合,童林的眼界大开,不由得暗竖大拇指。童林心想:这李掌柜究竟是何人?山东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开店的就这么厉害,难怪他徒弟四处横行,说随便拉出个小孩儿就会武术,叫出一个来就不简单。我得注意。
  打了四十个回合,李掌柜急了,他朝童林来了个盖顶三掌,啪啪啪,这三掌可真厉害!打头顶,挂两肩;打脑门子,挂两太阳穴;拍前心,挂两肋,这是三招套九招连环进命式。童林一看来势凶猛,赶紧使了个黄龙大转身,就把转大树的能耐拿出来了。他一闪身,就躲到了李掌柜的背后,举左掌来了个鸟笼听海,朝李掌柜的后背打去。说时迟,那时快,童林掌上挂风,扑就到了,此时李掌柜想躲似比登天。这一掌要是拍上,老头儿不吐血,也得趴倒。可童林哪能那么做呢!就在他觉着这一掌似挨非挨的时候,猛一撒手,噌一下,飞身形跳出圈外,冲李掌柜一抱拳:“李掌柜,我领教了!”
  李掌柜本来还等着挨打呢,没想到童林没打他。李掌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赶紧转身施礼:“童老师,多谢您高抬贵手!”
  贝勒爷往起一站身道:“哎哟,英雄对好汉,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呀!”
  李掌柜吩咐一声:“再摆一桌酒宴!”刚吃了饭,还吃得进去吗?老头儿一高兴,哪儿还顾得上这个。
  这回摆在桌上的全是瓜果梨桃。几个人来到屋里,把脸擦了擦,重新归座。李掌柜开口道:“童老师,今天我可真开眼了!不是我说大话,几十年来,我还未遇见过对手。真没想到童师父的武艺如此精湛!我赞成您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请问童老师,您师父究竟是谁?”童林本来不想告诉别人,另外师父有言在先,又一看李掌柜出于赤诚,就毫不隐瞒地把老师的名姓说了出来。李掌柜闻听,大吃一惊,说:“难怪童老师如此厉害,弄了半天您是四小剑侠的徒弟!失敬,失敬!”童林也问道:“李掌柜,您这武艺这么高,贵恩师究竟是谁呢?”李掌柜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童林。
  原来,这位李掌柜正是赫赫有名的铁掌李元,他的老师是铁掌方飞方四爷。
  童林和铁掌李元互相称赞了几句,俩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层。铁掌李元笑了笑道:“赵掌柜、童师父,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两位可别驳我的面子。”贝勒乐了:“李师父,我看你这个人很可交,有话尽管说。”“我打算请赵掌柜的帮忙,想和童师父近乎近乎,结为生死的把兄弟,不知童老师肯不肯赏脸?”童林闻听,喜出望外:“不过,老人家,咱俩这岁数——”“哎,肩膀头齐为弟兄,你这个兄弟我结定了!”贝勒一听,也乐了:“海川哪,恭敬不如从命,你就答应了吧!”“是!”童林这一答应,李元可乐坏了,当时命人在屋里设摆香案,和童林俩人磕头结成了把兄弟。李元把店里的伙计都叫来,让他们磕头认了师叔。
  童林把包裹解开,从里面拿出些银子要赏给大家。李元过来说话了:“不用,兄弟,你把钱收起来。今天这点小意思,我全包了;明天,咱们再好好庆贺一下!”大伙儿一听,都乐坏了。李元又道:“兄弟,你们这次从北京来,莫非有什么事情?咱可是磕了头的把兄弟,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童林闻听,口打咳声道:“咳!哥哥,实不相瞒,小弟我招了官司。”“什么?官司?”童林把自己遇难吃官司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李元闻听,不住地赞叹:“那么,救你的这人是谁呢?”“这——”童林看了贝勒一眼,就没往下说。
  贝勒爷今天也喝得高兴了,就见他把胸脯一拍道:“就是我呀!”“那么您——”贝勒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姓爱新觉罗,名叫胤禛,当今皇帝陛下,就是我爹;我是他的亲儿子,官封雍亲王。”贝勒这么一报名不要紧,可把李元吓坏了,他趴伏在地,砰砰直磕响头道:“雍亲王千岁!恕小人眼拙,奴才罪该万死!”贝勒起身用手相搀道:“老英雄,不知者不为过,这算什么呢?”
  李元命人重摆酒宴。“李老侠客,海川这次吃了官司,连本王也跟着担了干系。这一次来山东,本打算去巢父林见侯氏兄弟,求他们帮忙,现在,既然海川跟你一个头磕在地,老英雄,你可不能袖手不管,望你们帮帮他的忙!”“那是自然,小人遵命!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两个生死不分,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他们几个一直谈到深夜,李元才起身。“爷,您路上够辛苦了,我兄弟也累了,有话咱们明天再叙,您就休息吧!”李元命人重新换被褥,亲自伺候贝勒躺下,这才和大伙儿一起退下。
  工夫不大,贝勒就睡着了。童林不放心,走到院内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儿,看看没事,又回到了屋里。他给贝勒爷把帐子放下,熄了灯,这才来到自己床边,把双钺放入枕下,上床和衣而卧。躺了好长时间,童林也睡不着,想起国宝丢失之事,童林是忧心忡忡。正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房上嗖地响了一声,这声音似有似无,一般人的耳朵根本听不见。童林心里就是一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夜行人?想到这儿,童林骗腿儿下床,从枕下拽出双钺,先到里屋看了看贝勒,见他仍在熟睡,转身就来到院子里。
  童林闪目观瞧,院门紧闭,四处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杂音。他顺着院门往左一拐,进了一条小胡同,来到后房,脚尖儿点地,飞身上房。他往房脊上一看,果然有两条黑影在那儿趴着。童林心里说:坏了,遇上了刺客!他有心伸手将这俩人赶跑,又一想:不行,贝勒此时睡得正香,如果一伸手,非惊动了他老人家不可,干脆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想到这儿,童林跟身进步,压低声音冲两条黑影唤道:“喂,别趴着,我已经看见你们了!”两条黑影闻声吓了一跳,急忙从背后拽出家伙。童林一看这两人要动手,赶紧向他们摇摇手,然后向远处一指,意思是说,有胆子跟我到僻静的地方。这俩人也不含糊,跟着童林穿房脊,越墙头,就出了把势店。
  两个人跟着童林到街后边的一片开阔地。童林一看前边还有片树林子,就又往前走了一程。等来到树林边上,童林站住了,一回头,就见那俩人已来到他的眼前。童林借月光一看,认识。谁呢?这俩人正是盗取国宝的韩宝和吴智广。
  原来,韩宝和吴智广偷上国宝鸳鸯镯离宫回到店房后,就准备看童林的热闹。他们认为,你童林就是有天大的本领,只要吃这种不清不白的官司,至少也得在牢房中坐个三年五年。出乎他们的意料,童林只被关了三天就赦免出狱了,不仅这样,他还奉旨前往捉拿贼寇。贺豹、韩宝、吴智广三个人闻听此信,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一个美梦顿时化为泡影。怎么办呢?最后哥儿仨商议决定,让贺豹回云南八卦山养伤听信儿,韩宝和吴智广俩人身带国室,暗地跟踪童林,一旦有机会,就动手结果童林的性命。童林和贝勒一出北京,这哥儿俩就跟上了,一路上因无机可乘,一直未能下手。跟到了油坊镇,这哥儿俩在另一家店房住下,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俩才偷偷溜出店房,来到英雄把势店,准备刺杀童林。
  接上文书,童林一瞅是他们俩人,心中就是一怔,心想:他们来干什么?是找我报仇,还是偶然巧遇?还是——童林又一转念:太好了!我正四处找你们呢。我先套套你们的话,如果你们真是盗宝的贼寇,就休想离开此地;如果只为一掌之仇而来,那我解释清楚也就罢了。想到这儿,童林压一压心中的怒火,面带笑容往前迈了一步道:“二位,你们不是韩宝、吴智广两位老师吗?”“不错,正是我们哥儿俩!”“二位,你们怎么也到山东来啦?这夜半三更的,莫非你们找我有事?”“哟,大老赶,你还装糊涂!难道说你把那一掌给忘了?我们哥儿俩专来取你的人头!”“噢,你们是来报仇的。好!我童林愿意奉陪,只要二位能做到,不过,有一事我至今不明,想请教二位。”“说吧。”“二位,虽说你们年轻,但闯荡江湖多年,都颇有经验,咱们绿林人办事向来是光明磊落,对不对?大丈夫敢做敢为,有什么说什么。我想问你们一件事,今年四月初,有人夜入皇宫,盗走皇上的翡翠鸳鸯镯,并且栽赃陷害于我,我怀疑这事是你们干的,二位敢承认吗?”“这——”吴智广张口结舌,欲说又止。还是韩宝嘴快:“不错,是爷干的!你能怎么样?”
  童林闻听,心中暗喜,但又一琢磨:他俩要是说气话怎么办?不行,事关重大,万一有个什么差错,那可了不得。想到这儿,童林声色不动,又问:“噢,果然是二位所为。你们为何要这么干呢?”韩宝微微一笑道:“姓童的,实不相瞒,要论真本领,我们不如你。正因为我们打不过你,才给你栽赃,让你摊官司,我们才能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以解心中之恨!”“噢,那么二位是怎么干得呢?”“怎么干的?”随后,韩宝就把他们夜入皇宫盗取国宝的经过讲了一遍。童林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就继续问道:“请问,这镯子在你们二位身上吗?”捉贼要赃,童林得亲眼看看呀。韩宝也压不住火了,明知这是一计,他还要往里钻。就见韩宝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包,他打开小包,把那个小金盒子往空中一举道:“姓童的,看看,镯子就在这里头。我告诉你,只要你把我们一抓,再把这盒子拿回去,你就能立功赎罪。但是,我还告诉你,你绝得不到手!我们等到百日期限,要看看皇上大人怎么处置你!”说着话,韩宝将小盒重新包好,又揣进了怀里。童林一看,盗贼确定无疑就是他俩,微微一笑道:“二位敢做敢为,真是英雄好汉!那么,你们今天到英雄把势店又为何事?”“摘你的狗头!姓童的,爷的话全讲完了!拿命来!”
  话音未落,韩宝一捅吴智广,俩人持刀同时朝童林的两肋刺来。
  童林绕步斜身,躲过双刀,心里说:今天我可不能让步了。我怎么摊的官司,不就是因为你们吗?!我现在戴罪立功,捉盗贼,请国宝还朝,事关重大,岂能等闲视之?贝勒爷千山万水,离京都来到山东,吃了不少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协助我捉拿你们吗!今天既然二位送货上门,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想到这儿,童林晃动双掌,就使出了真正的本领。
  韩宝和吴智广俩人也不善。他们报仇心切,恨不能将童林的脑袋立即砍下。就听见两把单刀嗖嗖带响,呼呼挂风,围着童林的身子飞转。
  正在这时候,就听远处有人大声呼唤:“海川——你在哪里——我来了!”童林甩脸一看,就见贝勒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跑来。童林心里说:坏了。怎么回事呢?
  昨夜贝勒做了个噩梦。他在梦中惊醒,口干舌燥,就想喝水,于是便唤童林,唤了几声,无人答应,贝勒赶紧下床,掌灯到童林的床前,一看床空着,不见童林,再一看屋门还开着,心说:童林上哪儿去了呢?于是他披衣服,操宝剑,蹑足来到院子里,在院里绕了几圈,喊了几声,仍不见童林。再一看院门紧闭,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出院门,从前街找到后街,这才发现树林边上有人在动手,贝勒料知童林必在其中,因此他才高声喊喝。
  接上文书,贝勒这一来,就给童林增加了负担。贝勒贵为金技玉叶,一旦有个好歹,童林能担得起吗?童林心里说:我的爷,您来干什么呢?一心不能二用。您不来,我抓他们俩人不成问题;可您这一来,我还得保您,岂不耽误大事?!童林正着急呢,贝勒已经到了,气喘吁吁道:“海川,他们是什么人?”“噢,他们就是盗宝的贼寇!”“啊!找着了?好小子,你们胆大妄为,狗胆包天。今天我岂能饶了你们!”贝勒说着话,操宝剑过来给童林助战。
  韩宝和吴智广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分兵,一个和童林战,另一个朝贝勒就扑来。童林心里清楚,贝勒那点能耐很一般,跟这两个飞贼动武,那非吃亏不可。没办法,童林只好跨步跟身,来到贝勒身边,边战边护着贝勒。
  这个时候,店房里的值班伙计也知道此事了,他赶紧去禀报了铁掌李元。李元闻听,心中就是一怔!他非常担心这主仆二人的安全,尤其是贝勒,他要出点什么事,自己可吃罪不起。他立即召集几十名伙计,点着灯球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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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把势店盗贼逃生 镖局子伙计遭难
且说铁掌李元带人前来捉拿盗贼,韩宝和吴智广一看,心里说:“不好!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今天晚上行刺不成,日后再另找机会。”这两小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合字并肩字,风紧扯!”就见他俩各自虚晃一招,转身就跑了。童林一看这俩小子想逃,他压双钺,两脚一蹬地,飞身就追。追出一程,童林又一琢磨:倘若要不是两个贼,而是四个或三个,我光顾追这俩人,把贝勒一个人撇到那儿,另外的贼还不乘虚而入?不行,我不能因小失大。结果童林保护了贝勒,放跑了两个盗贼。
  这会儿,李元率人也到了,见贝勒施过了礼,再追两个盗贼,已踪迹皆无。
  大伙儿回到把势店,进屋落座之后,贝勒就问童林是怎么回事。童林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李元听罢,把脚一跺道:“嘿!送到嘴边的肥肉没吃着,瞪着眼把他们给放走了!”贝勒此时是追悔莫及,道:“海川,这事都怪我,我要是不出去,这事你也就办成了。算了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来这两个贼还不甘心,咱今天没抓着,还有下一次,暂时再让他们活上几天吧!”童林听罢,点头称是。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第二天,主仆二人吃罢了早饭,起身告辞,赶奔巢父林。李元有心跟他们一起去,但一想店里还有事情等着他办,就对童林说:“海川,你保着爷先行一步,我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完,多则十天,少则五天,我必赶到巢父林,咱们不见不散!”李元一直把童林和贝勒送到圃子口,这才告辞。按下李元不说。
  书说简短,童林主仆二人,一路之上平安无事不说。
  咱单说这一天,童林主仆二人来到巢父林,一打听侯氏兄弟,老幼皆知。有人指点方向:“就在前边侯家寨,离这儿有八里地。”主仆二人甩大步赶奔侯家寨。
  时间不长,他俩就到了侯家寨。这寨子比清河油坊镇可阔多了!沙石道笔直宽阔,寨子周围全是密林。为什么叫巢父林呢?据说祖先巢氏就是这儿的僧人,为了纪念他,就给这寨子起名叫巢父林。接前文书,整个寨子精致优美,掩隐在绿荫荫的密林深处,东西大道,南北圃户,绕寨子四周有一条护城河。主仆二人满心欢喜,过青石桥,走了不一会儿,就见面前有一座高大的门楼,黑油漆的大门,两旁还有一对石鼓,一溜拴马桩子,整齐的青石台阶。童林一打听,正是这家。
  就见大门开着,门洞旁边放着老虎凳,上边坐着俩人,都三十多岁,穿得干净利落,鸭子腿一拧,正在这儿闲谈。童林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被门口这俩人发现了。“喂,找谁呀?”“二位,敢问侯大侠、侯二侠就住在此处吗?”“对,就住在此处。您是——”“我们从北京来,我姓童,叫童林,求你们二位给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求见二位侠客。”“好啦,您略等片刻。”其中一个跑到里边报信儿去了。
  时间不长,就听院中响起了朗朗的笑声。主仆二人正纳闷儿呢,就见侯二侠跑出来了,身后跟着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万里烟云一阵风徐云、玺面韦陀邵甫五个徒弟。侯二侠一看果真是童林,噌一声就蹦到了童林的面前,道:“海川,哪阵香风把你吹到了巢父林?哥哥我想死你啦!”哥儿俩说着话,拉手直转圈。童林指着贝勒说:“哥哥,我给您介绍介绍,这是我们的掌柜的,姓赵。”侯二侠在旁边看了看贝勒道:“噢,是赵掌柜。贤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赵掌柜,一向可好!”这时候二侠的五个徒弟过来给童林磕头问安:“童师叔您好!”“起来起来!”“师叔里边请吧!”大伙儿一块儿进了院子。
  侯二侠边走边说:“我大哥正在算账,他马上就来见你们!”
  刚走到二门口,童林一看,从里面出来个老头儿。就见这老头儿长得细高,足有六尺;肩宽背厚,长方脸,宽脑门儿,尖下巴颏儿,眉如春山,目光如剑;小鹰钩鼻子,薄嘴唇,一口整齐的白牙,须髯飘洒前胸;他身着米色长衫,挽着白袖头儿,腰里系一根带子,带子上挂着一把小宝剑。这把宝剑,金八钩、金什件儿,白鲨鱼皮剑匣,黄金吞口,二尺半长,杏黄的灯笼德在腰下一摆,夺人的二目。书中代言,这把宝剑非同一般,此剑名曰“小庭锋”,它能削金断玉,斩铁如泥。
  接上文书。童林一看此人,心中略知一二。他又问侯二侠:“哥哥,这位是——”“这就是我哥震东侠侯廷侯振远。”童林闻听,赶紧整衣襟,迈步走过去道:“大哥,这厢可好?小弟童林在下有礼!”老侠客双手相搀道:“贤弟,免礼免礼!哈哈哈哈!兄弟,我欢迎你大驾光临。有关你的事,你二哥都跟我说过了,够意思,够朋友!我恨不能立生双翅,到北京与你一聚!没想到你今天从天而降,我太高兴了!”侯大侠这个人较稳重,热忱是热忱,但不像侯二侠那么急躁。
  童林把贝勒介绍给大家,仍然称贝勒为赵掌柜。众人信以为真,携手揽腕,说说笑笑就进了庭房。两位侠客爷吩咐泡茶,然后又让人打来洗脸水、刷牙水。主仆二人梳洗已毕,童林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就对两位侠客爷道:“大哥,二哥,方才我欺骗你们了。”“海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人多,说话不方便。两位哥哥知道这是谁吗?”“你不说是赵掌柜吗?”“这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官封雍亲王贝勒爷胤禛!”“哟!”两位侠客闻听就一怔。侯大侠、侯二侠跪倒在地,给雍亲王叩头。贝勒赶紧伸手相搀道:“各位,请起请起!我不让海川说实话,他还是说了,我就怕给你们找麻烦。你看看,刚才大伙儿都无拘无束,现在你们又是磕头,又是行礼,反倒叫我不自在。”大伙儿一看贝勒这人还挺随和,没有官架子,心中这才安稳下来。贝勒见大家还站着,便道:“各位请坐下,把我这雍亲王搁在一边,就当我是赵掌柜。咱们都是朋友,海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要见外,就不来了!”侯氏兄弟听罢,互相看了看,这才先后落座。
  侯二侠问童林:“海川,有事吗?”“咳!哥哥,真是一言难尽哪!”童林和两位哥哥把自己吃官司的事讲了一遍。两位快爷闻听就是一愣:“噢,是这么回事!”“是呀。二位哥哥,我来求你们帮忙,念在我们兄弟的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捉拿盗贼归案,请国宝还朝!”童林的话音刚落,贝勒又说了:“两位老侠客,我们万水千山到山东,不投奔别人,单靠你们了。你们树大根深,桃李满天下,独霸山东,结交甚广,办事方便,你们可不能不管啊!”“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海川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侯大侠说完,又吩咐排摆酒宴。
  酒席宴上,大家畅所欲言。童林也毫不隐瞒地把在清河油坊镇与李元拜把结交以及夜斗盗贼的事都讲了一遍。侯大侠听罢连连点头道:“嗯,我和李元算有交情,也算没交情,方才听兄弟你一介绍,我与李元的关系就近了一层。海川,你敢肯定盗贼一定是韩宝和吴智广?”“当然,他俩不但承认,而且还让我看了翡翠鸳鸯镯。”“好!他俩肯定没走多远,说不准就在附近。我马上派人去各地调查,只要他们还没出山东,就跑不了!他俩若离山东远去他乡,这事就不好办了。不过我在外省的朋友也不少,你们放心,这个忙我帮到底啦!”童林再次称谢。
  书说简短。吃完了饭,侯大侠把童林主仆二人安排到东院住下。为了以防万一,在院子的四周都布了岗。这一夜平安无事。
  次日天光见亮,童林就起来了。他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就听屋里有人咳嗽,童林明白;贝勒也起来了。童林服侍贝勒梳洗毕,门外响起脚步声,侯大侠、侯二侠进屋给贝勒问了安,然后告诉主仆二人,他们要宴请贝勒。
  今天,侯家寨的头面人物都来了,老侯家的人也来了不少。酒席宴前,侯大侠命令预先挑选出的四十个精明强悍的小伙子,到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调查盗贼的下落!限他们在二十天之内,作确切禀报。四十名大汉纷纷骑快马起身出发。
  这些人走后,大伙儿闲着没事干,就互相谈论起了武艺。贝勒冲童林笑了笑:“海川,咱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把你赌博误伤老爷、离家出走、路遇高人、上龙虎山、进双雄镇的遭遇详细地给你两位哥哥讲讲。”“是!”童林有声有色地讲了一遍,大伙儿听得津津有味。侯大侠点了点头道:“兄弟,难怪你的武艺这么高,你确实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来来来,把兵器拿过来,让愚兄我开开眼。”童林取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双手递给侯大侠。侯大侠接过来一看,嗬,果真奇特!他用手指轻轻一弹,发出的声音如龙吟虎啸。侯大侠连声称好:“贤弟,你能不能练一趟鸳鸯钺,让愚兄开开眼?”童林一乐道:“既然大哥愿看,那我就现丑了!”就见童林把长长的衣服闪掉,双手分钺,嗖嗖嗖,就练了一趟。大伙儿看罢,掌声不绝。童林一收招,把双钺又放入袋中。
  贝勒看了看东侠腰间的宝剑,道:“东侠,你挎的那是什么剑?”“噢,爷,您过目!”东侠从腰间解下剑,双手呈在贝勒的面前。贝勒接过宝剑,用手指一按绷簧,锵锒锒一声宝剑出鞘,就见一道闪电击入院中,再一看那蓝汪汪的剑锋,夺人二目。贝勒点点头,道:“这可是个宝家伙!”再看剑鞘上刻着三个字:小庭锋。贝勒让人找来两根铁条,轻手一削,断为四截。贝勒又称道了几句,把宝剑递给了东侠。东侠沉思片刻,面带笑容道:“这把宝剑是我家修房子的时候出土的,究竟出自何年、谁手,我全然不知。自从我得剑以后,到处访名师,请高人,一共学了一百单八手青龙剑,爷若乐意看,我就给您练两趟。”“太好了!来来来,我开开眼!”东侠应声来到院子中间,闪掉大衫,转身晃剑,就练了一趟。
  童林在一旁瞪口观瞧,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为什么?他在暗自学习。为何童林到后来能有那么厉害?就因为他谦虚好学,处处留心,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就刚才东侠练的那一趟剑,童林从其中汲取了不少精华。
  东侠收兵器,重新落座。众人同声称道。
  大伙儿又谈了一阵子。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十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天,派往近道调查的人回来禀报:无盗贼的踪迹。童林听罢,心急如焚。
  到了二十天头上,派往远道调查的人回来禀报:无盗贼的踪迹。
  童林找贝勒一商议,怎么办呢?盗贼要在山东境内,侯氏兄弟义不容辞,肯定帮忙;盗贼现在既然不在山东,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咱们不如另选路线,追寻盗贼。主仆二人主意已定,准备第二天起身离开巢父林。
  正这个时候,一匹快马飞跑到大门口停住了。就见来者斜身下马,满头大汗来到门房。值班的伙计一看,认识,便问道:“这不是飞龙镖局的李武吗?”“正是。”“有什么事吗?”“有!二位侠爷可在?”“在。他俩正陪客人说话呢。”“请你们进去向二位侠爷通报一下,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值班的伙计进庭房,和东侠耳语了一阵。东侠就是一怔,道:“小武子来了?让他进来!”
  时间不长,李武进来了,他擦擦头上的汗,给二位侠爷磕头问安。“起来。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回二位侠爷的话!咱们在杭州的镖局子让人家给砸了!”“啊!”二位侠客闻听大吃一惊。东侠问:“砸得什么程度?”“不但把镖车、镖局砸了,还把镖师黄灿打得大口吐血,至今卧床不起。我奉黄镖师之命,特前来请示二位快爷!”说着话李武把一封信呈递东侠。东侠看信不悦。
  单说侯二侠,闻听镖局被砸,镖师被打,气得浑身栗抖,火冒三丈,道:“这还了得!是谁砸的?”“潘龙砸的。”“好哇,小兔崽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没想到你还敢动手砸我的镖局、打我的镖师!大哥,您在这儿陪着爷和兄弟,我领人去看看。非把潘龙这小兔崽子的狗腿掰折不可!”侯二侠说完,转身就走。“二弟且慢!不可鲁莽!把事情弄清楚再去不迟。”侯二侠听大哥这么一说,也就没敢动,只好又重新落座。
  贝勒这个人,有时真像个小孩儿似的,遇事总爱刨根问底。他一听这事情还挺严重,就让李武仔细地讲一遍。李武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书中代言,怎么回事呢?原来,在杭州天竺街,有两家镖局:紧南头的叫飞龙镖局,镖主叫黄灿,人送绰号双刀将,他是震东快侯廷侯振远的顶门大弟子。黄灿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办事谨慎、稳重,因此,二位侠爷就把飞龙镖局交给他管理。在黄灿接管飞龙镖局的几年中,不但没有出过差错,而且还赚了不少银子。
  在天竺街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镖局,叫金龙镖局。镖师姓潘,叫潘龙,人送绰号神鹰打手。潘龙这个人,也不简单,他的老师是独占九州笑鳌头北侠秋田秋佩雨。潘龙替师父在这儿管理镖局,买卖做得也不错。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船多就碍事。
  比较而言,金龙镖局不如飞龙镖局能赚钱。比如有十个买卖,人家飞龙镖局能揽七个,而金龙镖局只能揽三个。显而易见,买卖越多越能赚钱。时间一长,潘龙的眼睛逐渐就红了起来,心里说:咱们两家的买卖大小都差不多,伙计多少也不相上下,怎么你们侯家的买卖就那么旺盛?我们的买卖就这么萧条呢?潘龙为此经常暗自生闷气,日久天长,心里就结下这么个疙瘩,从而,两家镖局就面和心不和了。当然,因双方人多,难免有点磕磕碰碰,比如走到街上,上饭馆吃饭,在戏院里看戏,双方的伙计经常发生口角。如果当镖师的胸怀大度,这些琐事也算不了什么,可潘龙这人的心眼儿太小。今天听这个伙计说:“镖师,飞龙镖局的人骂咱们啦!”明天听那个说:“他们见自己的买卖做大了,就以势欺人!”一回,他不听;二回,他还不听旧久天长,他就听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次,潘龙竟唆使手下两个伙计假装喝醉酒,到飞龙镖局去找茬儿闹事。他自己又领了一百多人,每人都带着棒子,埋伏在飞龙镖局的左右。那两个人在飞龙镖局的门上骂骂咧咧,什么话不好听就说什么话,要骂别人也无所谓,他俩竟然骂到侯氏兄弟的头上。那飞龙镖局的伙计能让吗?但因黄灿平日管教甚严,手下的伙计从不敢轻易胡来,遇事总得先请示黄镖师。
  几个伙计回屋里把这事跟黄灿一讲:“镖主,您看这该怎么办呢?他们骂了一个多时辰了,要骂咱们还是小事,居然骂到两位侠客爷的头上了!围观的人那么多,这样下去对咱们的买卖可不利呀!”黄灿听罢,起身到前屋从窗户往外一瞧:哎哟,围观的人把道都堵死了!两个小子敞胸露怀,越骂越上火,越骂越起劲,把祖宗三代都给挂上了。黄灿看罢,心中是大大地不快,心里说:这样下去,我们的买卖就没法做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出去相劝:“二位贤弟怎么啦?贪杯贪多了吧?酒要少喝,事要多知。你们看看,围下这么多的人,多不好意思,走,到屋里去醒醒酒!”黄灿还挺亲热,伸手就拉他们二位。
  他这一拉不要紧,俩小子可来劲儿了,把脑袋一扑棱,骂道:“呸!姓黄的,你装他妈什么大蒜?爷爷喝醉了,爷爷有钱!管你他妈的什么事?爷爷今儿个就不走,你爱怎么就怎么!”说着话,俩小子往地下一躺,要耍死狗。黄灿压火又劝了半天,仍无济于事,这次他忍无可忍了,厉声道:“你们俩这么折腾,你们的潘师主知道吗?走,带他们去见潘镖师!”黄灿吩咐手下的人,几个伙计应声就去抓那俩小子。谁知他俩猛然间从腰间拽出短棒,朝几个伙计就打,一鼓劲儿,打伤了好几个伙计。黄灿一看这俩人得寸进尺,就命人把这两个小子给捆了起来,准备押送回金龙镖局。
  黄灿哪知道,潘龙正在胡同里等着他呢!潘龙一看黄灿等人走近了,他一声呼哨,一百多人就冲了出去,这些人手操短棒,朝黄灿他们几个人就打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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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5 10:4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回 老侠客挥笔问潘龙 少豪杰抡掌训五小
且说黄灿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是潘龙预谋好了的。
  潘龙这会儿也过来了。黄灿就问他:“你为何如此不讲理?不行咱们就打官司去!”“打官司有什么了不起!谁让你打我的人?”说着话他伸手就打过来了。
  黄灿也不是没有能耐的,因师父管教甚严,他从不轻易惹事,结果吃了亏。潘龙一掌上来,黄灿满口出血,险些把命搭上。潘龙又打了一个呼哨,这一百多人马上又闯入镖局,见什么砸什么,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镖车、镖旗,全都给砸了个粉碎;把飞龙镖局的人打得一个个焦头烂额,鼻子出血,四外奔逃。砸完了镖局,潘龙又在大饭馆要了十桌酒席,在那儿庆贺。按下潘龙不说。
  单说飞龙镖局,屋里屋外,惨不忍睹,十个人当中就有八个受伤的。没受伤的人一看潘龙他们走了,赶紧把镖师和其他的伙计都抬到屋里,找来大夫治伤,然后又把屋子收拾收拾,看看这买卖也做不成了,干脆把匾也摘下来,关门闭户。
  大夫给黄灿接好了骨头,止住了血,又告诉他:“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伤,切不可乱动。”大夫走后,黄灿咬牙往四下一看,伙计们一个个横趴竖卧,悲声处处!他心说:“这哪像镖局呀,简直成医院了!”事关重大,不能不向老师禀报,他这才让李武骑快马赶奔巢父林,禀报两位师父。
  接上文书,李武向二位侠客爷诉说完镖局的灾情,便失声痛哭。
  东侠是个不易动气的人,闻此噩讯,不由得怒火燃烧。他有心让二弟侯杰去一趟,又一想,二弟性如烈火,办事不沉稳,怕把事情弄大。看来此事必须自己亲手处理才可,心说:见着秋田秋佩雨,我要问问他是怎么管教他手下这帮人的,你们这么做犯不犯法?咱们先私了,后经官。如能私了,咱一笔勾销;倘若你不讲理,那讲不起,说不了,咱们就经官。东侠主意已定,就准备起身,可又一想:自己一走,把童林和贝勒扔在这儿,有点不像话。
  正在东侠左右为难的时候,贝勒开口了:“二位侠客,不要为难!这个姓潘的是三头六臂呢,还是精灵变得?竟然置国法于不顾,胆大妄为,简直欺人太甚!这个气,咱非出不可,这个仇,也非报不行。东侠,此事恐怕得你亲自出马处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海川与你们一同前往,咱们一起去处理此事。海川,你说是吗?”
  其实童林早有此意,只因贝勒在这儿,自己不敢做主。现在一听贝勒发话了,童林赶紧起身答话:“爷圣明!我们理应出头帮忙,二位哥哥不必为难。何时起身?我们一同赴杭州料理此事。”东侠听罢主仆二人的肺腑之言,顿时心里像打开了两扇窗户。心说:要有童林帮忙,那真是万无一失呀!说实话,有贝勒在这儿,不管上哪儿打官司,准赢!当然,东侠并非想以势压人,只要能把事情圆满了结,就行了。
  第二天,侯大侠、侯二侠、童林、贝勒和五小,带着十名伙计骑快马赶奔杭州。
  一路之上,童林暗自思想:我这是什么命呢?刚当了一年教师,就吃了官司;上这儿来求人帮忙不成,反倒又帮人家的忙。当然,帮二位哥哥的忙,我义不容辞,人家的事情好办,可我那事怎么办呢?童林是愁绪万千。书说简短,路上无话。
  等他们一进杭州,就听大街小巷人们议论纷纷,说长道短,看来此事是无人不知呀。
  东侠等人来到飞龙镖局的门前,勒马停身,甩镫离鞍,就进了镖局。
  镖局里的伙计一看二位侠爷来了,好似旱苗见着春雨,一下子全都站起来了。“迎接大侠!迎接二侠!”大伙儿激动得热泪盈眶。
  东侠先把贝勒安顿到一个屋里休息,而后和二弟去看望黄灿。进屋一看,二位侠客心中顿觉一阵酸楚,就见一张床挨一张床,有的架着胳膊,有的吊着腿,还有的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在头一张床上躺着的就是黄灿,就见他脸色蜡黄,嘴唇发紫,都有点儿脱相了。黄灿一看师父和二师叔来了,便挣扎着要起。东侠赶紧上前将他按住道:“黄灿,你别急,好好养伤。见好了吗?”“回师父的话,好多了,我现在能自己去厕所了,大夫说这样下去,有十天半月就可以起床了!”“那好。我问你,这事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咱的人捅了娄子,惹急了人家,才发生这场争战?”“师父,您放心,我平时对手下的人管得很严,因此他们从不惹是生非。这次的事情,是潘龙有意挑衅找茬儿。”“为什么呢?”“师父,这还用问吗?不就因为咱的买卖兴隆!”东侠闻听,连连点头道:“嗯,你好好养伤吧!”他嘴上安慰黄灿,心里却说:潘龙哇潘龙,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且说侯大侠、侯二侠问明了情况,安慰了安慰黄灿,又回到了自己屋里。
  哥儿俩还没坐稳呢,侯二侠又起身道:“哥哥,您陪爷和兄弟在这儿说话,我现在去金龙镖局一趟。”侯二侠说着话转身便走,五小一看,起身相随。东侠见势不好,赶紧把他们拦住了,“站住!二弟,你干什么去?”“哥哥,这还用问吗?潘龙这小子蛮不讲理,砸我们的东西,打我们的人,难道就此罢了不成?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砸我们的镖局、伤我们的人。他要是赔礼认错,那好说,咱就一笔勾销;他要敢再不讲理,我就好好地教训教训他。这就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东侠闻听赶紧解释:“二弟,凡事不可鲁莽。潘龙固然无理,但是,打狗要看主,咱不看潘龙,还得看北侠秋田的面子,咱哥儿俩跟秋老侠客的关系一直不错。我看这么办吧,咱来个先礼后兵。我先写封信,叫人送到金龙镖局,问问潘龙如何解决此事,让他给咱个答复。他若有悔过之意,咱另说另议;反之,咱再教育他也不为迟。”侯二侠听罢,直摇脑袋,他不同意大哥这么做,侯杰觉着哥哥这人太软弱,太慈善。
  东侠与二弟不同,他一生谨慎,为人忠厚,总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他认为这样做万无一失。他又问童林:“贤弟,你看如何?”童林答道:“大哥讲得有理。二哥,事情既然已到这种程度,咱必须从长计议。您若领人去把金龙镖局砸了,把潘龙打了,反过来,潘龙再领人来砸咱们的买卖,打咱们的人,这么来回一闹,仇越结越死,越报越深,冤仇相报何时了呢?大哥言之有理。我同意先派人前去质问,试探一下潘龙的口气,看他态度如何,而后我们将计就计。”
  “爷,您意如何?”贝勒喝了口茶,点点头道:“嗯,你们说得都对。既然海川和东侠认为这么做可行,那也不妨试试。”
  “遵命!”贝勒一句话,就算定了。
  东侠当时提笔就给潘龙写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质问潘龙因何砸飞龙镖局?为何打飞龙镖局的伙计?事到如今,你准备如何处理?请速给个答复。信写好了,东侠把信封好,叫伙计李武前去送书。李武接信应声而去。大伙儿又闲谈了一阵子。东侠给贝勒和童林安排好了住处。
  正这个时候,李武回来了。侯二侠一看李武回来了,急忙上前问道:“他们怎么答复的?”“回各位侠客爷的话,潘龙说三天以后给我们答复,他让二位侠爷再等几天。”“三天?好,有日子就行。三天以后我看你潘龙如何作处!”东侠拿定了主意,他又一想:在三天之内可别再发生什么事呀,二弟侯杰性如烈火,再加上这些伙计们这个也不服,那个也不忿儿,别给凑合在一起到金龙镖局闹事去。为了以防万一,东侠当众传下话:“镖局里所有的人,没有我的话,不准到金龙镖局;三天之内,哪个敢惹是生非,我绝不留情!”东侠的话好比军令,没有人敢不听。
  头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贝勒心里就觉着烦闷,他跟童林一商议:“海川哪,我心中烦闷,你陪我上街去溜达溜达。”“好吧。”童林跟东侠请了假,就陪贝勒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师叔,等一等,我们来了!”童林回头一看,原来是五小,便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师叔,你们刚一出门,我们就跟老师请假,说出去保护贝勒爷,以免发生意外,师父听罢点头答应。童师叔,我们一则是为了保护爷和师叔,二则也想溜达溜达。”“噢,是这么回事!一块儿走吧。”
  主仆七人出了杭州城,赶奔西湖。贝勒是越溜达越高兴。前些年他来过这里一次,这回是旧地重游哇!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美景果然漂亮,几个人围着湖边看了看庙宇,又瞅了瞅各处的风景。正游玩得兴致盎然的时候,贝勒就觉着有点口渴,跟童林一商议,决定找个茶馆去喝两碗茶。
  在西湖沿岸,茶馆一个挨一个,数不胜数。童林准备找一个阔气一点的,又往前走了一箭之地,就见路北有一座二层楼的茶馆,到近前一看,门旁写着“宾湖茶楼”几个字。童林问贝勒:“爷,您看这家如何?”“嗯,这地方不错!”说着话,几个人就进去了。
  楼下喝茶的人还真不少,人们高谈阔论,热闹非凡。主仆七人又往里走了几步,就见伙计出来了,问道:“几位大爷,喝茶吗?”童林点点头道:“对,有没有肃静点的地方?”“楼上安静。几位请吧!”
  主仆七人上楼一看,和楼下比较而言,人是少了一些。为什么?因为在楼上喝茶的人都十分讲究,花钱多。童林找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主仆七人纷纷落座。阮合哥儿几个觉着和贝勒在一张桌子上不方便,就另外在东北角那儿找了张桌子。
  时间不长,伙计过来擦抹桌子,童林要了两壶西湖龙井,自己留了一壶,给五小送去一壶。在二楼喝茶的人都很讲究,人家每个桌上都摆着四盘点心和四盘瓜果梨桃。童林又要了八盘点心和八盘瓜果梨桃。给五小那一桌送去一份。童林把杯涮干净,给贝勒满上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主仆二人边喝边谈。
  他们正谈得高兴的时候,就听噔噔噔响起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眨眼间,门帘一掀,进来一位年轻小伙子。
  童林仔细一瞅这个年轻人,嗬,长得非常漂亮:平顶身高五尺挂零,细腰宽膀,扇子面身躯,白白的一张脸,宽脑门,尖下巴颏儿,瓜子脸,浓浓两道黑眉,一双阔目皂白分明,鼓鼻梁,大嘴叉,明眸皓齿,新剃的脑瓜皮锃亮;一条黝黑的大辫儿,足有三尺多长,上面扎着五色的头绳,辫穗在身后耷拉着;身穿宝蓝色的长衫,挽着白袖面,腰系一根凉带,手里拎着个长条包袱,年龄不过二十岁。真是仪表堂堂,人才出众。
  童林看罢,暗挑大指称道:真是人后有人,天外有天呀!贝勒心中也暗暗叫好。
  小伙子向四下看了看,找了张空桌子,把包袱放在桌上,然后落座,乍一看,还挺有派头。伙计过去擦抹桌子,把茶谱往前一递道:“大爷,您喝什么茶?”小伙子看了伙计一眼道:“来壶龙井吧。”“好啦!”时间不长,伙计提来一壶龙井,随后又摆上四盘点心。小伙子自斟自饮,刚喝了一碗茶,他又把伙计唤过去,用较高的声音问道:“伙计,我跟你打听点事。”“有话吩咐!”“杭州有个飞龙镖局在什么地方?”童林和五小闻听就一动,心说:他打听飞龙镖局干什么?大伙儿继续注意听着。伙计道:“大爷,一会儿您喝完了茶,下楼转过西湖进城里,城里有条街叫天竺街,您到了天竺街南门里一打听就得了!”“噢。”“不过,大爷,听说最近这飞龙镖局出了点事,您恐怕来的不是时候吧?”这伙计的嘴还挺长。小伙子闻听把茶碗一放道:“出了点事?什么事?”“呵!可热闹了!这也就是十天前的事,飞龙镖局和金龙镖局发生了冲突。咱不在场,也不敢说谁是谁非,总而言之,两家伙计都动了手。听说金龙镖局事先有准备,镖师潘龙领了一百人,把飞龙镖局砸了个乱七八糟,还打伤好几十人,把飞龙镖局的镖师黄灿都打成了重伤!现在飞龙镖局把牌子也搞了,弄不好连卖卖都要黄了!”小伙子闻听就是一愣:“啊,有这等事?那飞龙镖局就白挨砸了?”“哎哟,我看完不了。听说他们派人到山东巢父林把震东侠和侯杰哥儿俩给搬来了,您说这还能完吗?”“噢,那么侯杰现在在不在飞龙镖局呢?”“在。听说正等信儿呢!”“噢,那好。”小伙子不往下问了,他连着喝了几口茶,看那意思马上要走。
  还没等童林说话呢,阮合起身就来到小伙子的面前,抱拳道:“辛苦辛苦!”小伙子瞅了瞅阮合道:“不辛苦。请坐!”“好啦!”阮合也不客气,拉把椅子就坐在小伙子对面,又问:“请问朋友,从哪儿来呀?”“从福建来。”“噢,路可不近啊!方才我听您打听飞龙镖局,您和他们认识吗?”“不认识。”“那您打听他们有何贵干呢?”“哎,你有所非知,我到这儿来会个朋友。”“会谁呀?”“我打算会一会侯杰、侯振远。”“噢,那您这‘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哈!朋友,您是飞龙镖局的怎么着,为何刨根儿问底?”“朋友,您算说对了,在下正是飞龙镖局的,侯杰是我的老师,侯振远是我师伯。我叫灯前无影阮合!”“哎哟!失敬失敬!闹了半天是少镖师。哈哈哈!伙计,再添个碗,今儿个我请客!”“不不!”阮合一摆手拒绝道:“朋友,我还没问您贵姓大名呢!究竟您为什么要会我老师和师伯?”
  小伙子不慌不忙地答道:“阮合,咱这么说吧,我自幼也受过名人的指点、高人的传授,练过十几年把势,这次离家出走,遍及名江大川,访问高人,会的人不在少数。我听说侯氏兄弟乃是山东一霸,故仰慕而来,与二位侠客会上一会。我这个‘会’是请教的意思。我想请教二位侯爷,开开眼,学点本领。”说话者无心,听话者有意,小伙子说罢,觉着没什么,阮合闻听,心中是大大地不悦,心里说:呸!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你上这儿来会震东侠,你老师是谁呀?你竟妄自尊大!现在我老师和师伯诸事缠身,心绪烦乱,他们若闻你这般胡言乱语,非上火不可,得了,我干脆把你打发走吧。想到这儿,阮合轻轻一拍桌子道:“朋友,咱这么办好不好?我看你也用不着访二位侠客爷,先访访我就行了!”“访你?什么意思?”小伙子不解地问道。阮合一笑道:“朋友,老实告诉你,你不配!咱也不说你的师父是谁,你的能耐如何,就你这年纪能配跟二位侠爷动手吗?有小人陪你,足矣!”“是吗?这么说,我今儿个这碗茶还真喝出点儿味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姓阮的,你说咱们在什么地方伸手合适?”“你快喝,一会儿咱们一起找地方!”
  一般情况,童林非过来斥责阮合,把事情了啦!可今天童林也觉着这小伙子有点奇怪,看来他还有点来历,童林想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本领。贝勒一向喜欢观比武,一天看不到别人动拳脚,他心里就觉着腻味。现在一听他俩要打仗,眼眉都乐开了花,他当然更不会制止。
  就见这小伙子安之若素,喝完了最后一杯茶,把伙计唤到面前道:“算账!”伙计答道:“三十个老钱。”小伙子从兜儿里拿出块银子,用手掂了掂,足有二两,往桌上一扔道:“全给你了,剩下的是小费。”“谢大爷!”小伙子拎包袱在前,五小在后相随而去。
  童林一看他们走了,赶紧唤过伙计,把账结了,和贝勒起身下楼,也跟在他们的后边向前走去。
  出宾湖茶楼,几个人拐弯抹角就来到了山根儿下一个较僻静的地方。茂密的树林黑压压一片,小伙子一直走到密林深处,看看这地方不错,不容易让人发现,便停住了脚步。他把包袱往地下一放,笑吟吟地瞅着阮合。阮合看罢,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把纽襻儿解开,闪掉大衫,把腰中的带子连紧几扣,将大辫盘在头上,提了提靴子,道:“小伙子,来吧!”小伙子视若无睹,微微一笑道:“我说阮合,算了吧!”“为什么?”阮合问。“半道上我一琢磨,就像你方才说我那样,你跟我伸手,不配。你一个无名小辈,我打了你都不光彩,回到家,人们一问:‘你打谁了?’我说把灯前无影阮合给打了,人家一听那阮合算哪一号哇?野鸡没名,草鞋没号。我不是费力不讨好吗?再则说,咱俩无冤无仇,何苦动手呢?算啦算啦!”
  阮合一听,心中暗道: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这两片嘴可真够损的。我阮合在这儿也有一号,连师父都夸我呢!叫你这么一说我一钱不值呀!想到这儿,阮合不由得火往上撞,道:“好哇!小子休要耍嘴,着拳吧,你!”阮合往前一纵,就是一个通天炮。那小伙子连衣服都没脱,笑嘻嘻往旁边一闪,阮合一拳走空,就见小伙子抬手一抓阮合的寸关尺,“着!”噌一下就把阮合的命门给抓住了,然后往怀里一扽,看似没使劲,实则力有千斤,脚下使了个扫堂腿,“趴下!”阮合真听话,扑通摔了个狗啃屎。
  哥儿几个一看大哥栽了,不由得心中一紧,心说:这小伙子可真有两下子,一般人哪能把大哥摔倒呢!而且摔得也太痛快了。这是谁呢?
  有道是:打了一个和尚满寺羞。阮壁头一个挂不住了,大喊一声:“小辈休走!”扬拳便打。小伙子连头都没回,一转身,阮壁一拳走空,小伙子使了个勾挂连环腿,啪!正蹬到阮壁的肚子上,就见阮壁噔噔噔噔身子往前一趴,也栽了。
  张旺一生气,过来朝小伙子耳根台子就是一掌。小伙子一低头,掌走下方,朝张旺小腹便打。张旺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小伙子一掌走空,还没等张旺转身呢,小伙子的巴掌又回来了,正好砍在张旺的脖子上。张旺顿觉两耳生风,眼前发黑,扑通就摔倒在地。
  徐云、邵甫一看三个哥哥都栽了,俩人干脆一起上来了。小伙子没费吹灰之力,把他们俩人也打翻在地。等哥儿五个都栽了,他们才知来者非等闲之辈也!
  呼啦一声,兄弟五人跑到童林的面前道:“师叔,我们全挨打了!”童林心说:我早看见了。贝勒爷看罢,心中是大大地不悦!他又朝童林道:“海川,你怎么还看着?当师叔的,还不过去给他们几个出出气!”童林心说;您可真爱热闹!他这才应声朝那小伙子走去。
  欲知童林能否胜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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